梅希望

梅希望是我的朋友。

他姓梅,我一直觉得这姓真好听。一想到梅,脑子里首先浮现出的画儿就是梅花在大雪天傲立枝头。这事儿父母老师都是从小讲到大的,梅花么,可是“岁寒三友”之一。

梅希望特烦他这名字。我也特能理解他。梅这单字虽然好听,后面却跟不了什么好东西——比方说,梅钱,梅学问,或者,梅希望。

不过后来梅希望告诉我,希望也不一定是个好东西。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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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是高中同学,同桌,还是在一个寝室的,后来上了大学,我跟他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就很少见面了。

梅希望学的是理科。他家里世代做学问,出了几个工程师,大概他也理应顺着他们的意,在大学学工科专业,家里的人脉差不多能给他弄来个不错的工作。

梅希望理科学得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一直呆在那会我们学校学生口中的“牛x”班,就是一群高考有望冲一冲高分的。我有幸混了进去,其实我从前更想学文,我妈硬是找到了学校领导,强行把我拖到理科大军里。现在想想,我当时学了理科,感谢我妈,对我也许挺好的。梅希望曾经说我,容易“剑走偏锋”,学文没准会入了歧途。

老实说,分班考试排总分,我是靠语文上去的。我理科不怎么好,严格来说,是很菜。可梅希望就不一样了。他理科就算不说拔尖,一样能直接把一批人拍死。更要命的是,他的文科也很强。

甚至,比数学还好。

他几乎从来不听语文课。语文老师被他考试成绩震惊,也由着他去了。他上语文课干什么呢——他写文章。梅希望的文章是我见过最像鲁迅的了,可是又是最不像的(无意冒犯)。他写文章的时候很像一种叫游隼的鸟。在我印象里,游隼是世界上飞得最快的鸟。它能从很高很高的地方看见地上的小耗子,然后冲下来抓走。

梅希望也这样。他的句子太锋利了,很像匕首。他又不会玩图穷匕见,可能是嫌那样太慢。他向来开门见山,直切要害。他敏锐地发现各式各样的问题——很多,不便透露。

他偶尔把这些文字拿给我看。我对他只有一个词,五体投地。他对我说,他一直把一句话当做箴言——“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问他含义,他的人生可一点都不惨淡,也看不到什么鲜血啊。

他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你明白,在现在这个时代,什么才叫做勇士么?”

我不明白。可听了他的话,我好像又明白了点什么。

那会我们高中有校刊,名字记不清了,总之听着很高级。我当时在社里做编辑,社长总是开会催我们要稿子,他动员大家去自己的班级发动全体同学写稿。

我晕,我一破学生,在一群准清北生里,哪有那么大话语权啊?我突然就想起梅希望,他写得那些东西针砭时弊,铿锵有力,在当时我小小的心里算得上一代文豪啊。

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下了自习回寝室,同寝的几个人出去了,我坐到他旁边。

“望哥,我们校刊……”他原本是低着头正看一本极厚的书的,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来。我以为自己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兴高采烈地要往下讲,他突然开口。

“你们要征稿,但是数量不够,所以你想问我?”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来。我赶紧点头,想不到梅希望能看透这么多东西。

“……”他没说话。“就现在而言,我不想这些东西被所有人看到。”

“为什么?我真的很喜欢你写的文章,比那些矫情的校园言情好多了。”我的表情大概是太惊愕而扭曲了,梅希望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成熟,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让更多的人知道。”

他再没说什么话,埋下头去继续看书。我讷讷地爬上自己的床,从书包里翻出第二天不需要的教科书,胡乱地堆在一起。说实话,我是没有想到梅希望会拒绝。我以为他有野心,是想成名的。

后来想想,梅希望拒绝我应该是个必然。他一直在前行着,他对自己要求很高,导致他对别人的那根线也高。他可能真的是对做个有名的写作者没什么兴趣。

我很庆幸,自己能成为梅希望的朋友。

那天晚上之后,梅希望继续写着他的文章,我继续做着数学大题,只是我感觉,他变得更愿意给我看他的作品。

毕业之前他给我写了一封信。他的字很好看,是潇洒的那种好看。跟他本人差不多。信里写了挺多真心话的,我看了以后特别感动。梅希望说,他以后要去学工科,他觉得也挺好的。我点点头,他学习好,人也好,做什么一定都好。

信的最后一行,是他送我的赠言。“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我觉得,那几个字是我见过他写的最帅的字了。

我们在聚会上互相留了电话。

学生时代的友谊其实蛮奇妙的。遇到的可能是对自己人生影响最大的,但这友谊有很脆弱,很容易断。

我和梅希望又是很久没联系。我觉得我应该给他一点时间。他有一天晚上突然打电话来。我以为他不会再跟我联系了。

“小生啊,我是真的讨厌我这名字。”他的声音很苦涩。我沉默了半晌,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话来回复他。

他或许也没准备得到什么回复。于是我决定闭口不言,只嗯了一声。他果然继续往下说了。

“小生,希望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听了有些惊讶。我是没预料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也许吧,人是要活得现实一点。”我思索片刻回答他。

他沉吟了一会。“但就算不是个好东西,也得有。必须有。”

“不要像这破名字一样。”

“我的厂子还不错。但是我想把它卖了。”他突然换了话题,“说实话,刚开始我做这个厂子的目的,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只不过是现实所迫而已。”

“嗯。”我回答。

“大学的时候,我真有那么一阵子觉得天要塌了。可是现在想想,我可能还要感谢那件事。”他又说,“我的棱角还没被磨平吧。我很幸运。”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却并没说很多话。他不是个习惯主动的人,这么突然打电话来,我还是做个合格的朋友和倾听者比较好。

再一次听到梅希望的消息,是九七年。他离开了北京,去了上海。但他不是从北京逃走的,我相信,他离开那个带给他痛苦和泪水的地方的时候,一定像他在高中时一样。

他在上海办了一家书店。店名叫“浪潮”。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有点小众,但读起来很好听。

那会我在公司里坐到了经理的位置。很忙,一直脱不开身。刚毕业那会,我还保留着偶尔写写东西的习惯,但没过多长时间,我就把这事抛弃了。一者是因为没有时间,二者是因为——我好像没什么东西可写了。即使是高中时候被自己一度嫌弃的矫情的文章,也像孤舟上兀立着的鱼鹰,渐渐飘远了。

我很佩服梅希望。我的想象是正确的,他一直不是一个会被现实打倒的人。

后来我又听说,梅希望的书店并不算纯粹的“书店”。我的一位客户来自上海,我和他算是比较投缘,当我询问他浪潮书店的时候,他眼睛里掠过惊讶。

“店主时常会在店里弄些座谈……你懂吧,就是,沙龙。”他清了清嗓子,“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每次请来主持的,都是很……”他忽然迟疑了。“你和店主是……?”

我连忙回复他。“我和梅先生是高中同学。”

他点点头。“他是个很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人……既然你是他的同学,想必比我更了解他吧。”

我表示认同。

他接着说:“我只是有点隐隐约约担心。”

他不说明,我也能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去过浪潮书店两次。

第一次是在二零零四年。我刚好要去上海出差,想到终于可以去心心念念的书店去跟梅希望见个面,重逢的喜悦就盈了心头。

我还记得那个客户说的话——“浪潮书店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是很出名的。”

到了上海,我却没有联系梅希望,想给他个惊喜。我在机场打听有没有一家书店,话音未落人家就回复了我:“浪潮书店?上海开了很多家,你要去哪个?”

我又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我提出要去最早最大的,机场人员很快告诉了我路线。

那是我第一次到上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高楼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不禁感叹,在这样的地方,人的眼界一定也很不同。

我并没忘记自己是来工作的。但出于种种理由,我还是先找到了那家浪潮。

店里很安静。安静得不像一家营业着的商店。我走过紧凑的小书架,发现上面的书许多我未曾耳闻,有些光看厚度就让人望而却步。

我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我所认为的书店里那些诸如漫画或时尚杂志的东西,心中暗自琢磨以前听说的事儿——浪潮书店,不卖畅销。

这哥们儿,现在做的太巨了。我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望哥?”我看着眼前这个人,无法相信这是曾经和我同吃同住的高中哥们。

他和我几年前见得又不同了,只是从整体上模糊地感受到过去那个年轻人的影子。他的眼神,我最难忘的是他的眼神,很深,好像能一下子把我吸进去。他带着金属丝作框的眼睛,头发六四分,穿着茶色的毛衣,站在那看着我。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看起来严肃得没的说,但我确信自己在他眼里看到了笑意。

“真没想到,小生,在这能看见你,我很高兴。”他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来,“里面坐吧。”

我跟着他拐进了书店的更深处。几个随性摆放着的深棕色布袋沙发和白色金属圆凳围绕着木制的大桌子。

我跟他聊了一会,他笑了笑,介绍他的书店的时候略带骄傲。“你觉得浪潮这个名字怎么样?”他还是那样,总是很有主见,却不会忘记询问我的意见——高中自打我俩认识一直如此。

“特好。”我忍不住笑,心想他还要跟我嘚瑟嘚瑟不可,简直天真得很。“浪潮么,就像这个时代一样,所有人都会被卷进去洗来洗去、洗来洗去——”

我看到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就没再往下说。

“小生,你还写文章么?”他问我。我不敢抬头看他,心里虚着。他看出我的心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小生,你可别放弃啊。”

我是傍晚去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梅希望说要带我去他家坐坐,我婉言拒绝了。明天有公事,况且我去了也只能给人家添乱。

他点点头,跟我一起走出书店。我想跟他道别,他执意要陪我去酒店——我住的酒店就在附近。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路上他询问我这些年的境况,得知我在一家软件公司做得风生水起,他的表情既满意又欣慰,就像社会老大哥为自己的小弟找了个好媳妇儿似的。

我忽然想起几年前客户透露给我的,关于沙龙。我问他具体情况,他沉默了一会。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把它叫做浪潮吗?”他先问我。我摇头。

“这个时代需要发声的人。”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你说对了,这个时代就是像浪潮,但是总要有人做逆着大潮走的事。”

“改变就这么来。”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第二次去浪潮,是在前年年初。那阵子心情有点抑郁,就想休了个年假去上海转转。得益于互联网的渗透,我在家也能了解到浪潮书店的动态。

我看了他们的沙龙主题。主题很多,有的只是对书籍的讨论,但更多的是就各类事件的探讨。在官网的一个角落,我看到了报名按钮。脑子一热,我填了个人信息,报了个“论十月革命”的座谈。

再到浪潮的时候,我又一次见到了梅希望。他还是那样,只不过接人待物随和了不少,大概是年龄上了,人都会变得“佛系”。

我去得挺早,沙龙开始之前,我先去跟梅希望寒暄。我主动要加他的微信,他好像很高兴,拿出手机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微信号。

196819891997。

我看着这串数字愣了一会,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东西,忍不住看他一眼。他没有回避我的目光,而是直直地看着我,目光很深、很让人信服,似乎是在肯定我内心的想法。

这些,大概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我在他和其它客人交谈的时候翻了翻他的朋友圈,动态很少,但极少有转发,即使是转发也并非什么鸡汤养生一类,而且每次转发都要附上一大段长文。

我已经很多年没好好看书,我淡淡地感觉到我已经失去了阅读能力,只好作罢退了出来。

很惭愧,我报的这沙龙的内容我了解并不多——其实也未必是了解不多,只是我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知道那么多别的事儿的,从十月革命讲着讲着讲出了一百来年。我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尽可能听点东西。“民主”“政策”“言论”,廖廖几个词飘进我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会开完了,梅希望要请我吃饭。“老朋友这么多年也没好好说一次话。”我欣然同意,毕竟这次来上海,就是为了见见梅希望,放松放松心情的。

他带我来了一个小巷子,很深,周围的楼不高,都是黑瓦灰砖。

“这家店我常来吃,味道不错。”他看了我一眼,解答我心中的疑惑,“我认识他家老班,熟客了。”

“哦。”我点头。

店里装修简单,梅希望和我坐下了,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系着一条藏蓝色的围裙走过来,刚要递菜谱,看到梅希望和我,笑逐颜开。

“老梅啊,好久不来。”

“嗯,带了朋友,来几个好菜,再来几坛酒。”

我眼睛瞪大了,现在餐馆儿卖酒还有论坛卖的?梅希望又看出了我的不解,只好对我解释说,他家的酒是家醅,味道和口感都很好,安全也是可以放心的。

菜很清淡,不太油腻。梅希望一直都喜欢淡口,上高中的时候天天吐槽带的咸菜太咸,就只好边吃边喝大碗米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酒量并不大,看着推杯换盏,实则没喝多少。倒是梅希望——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他失态的样子,只有这回。

他好像喝多了。

“小生,”他小声地说着,语调里透着醉意,“浪潮现在有点儿……困难。”他吞吞吐吐地说了几个字,我听着只是干着急,却不得不耐心地听他讲。

“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是啥?”他突然乐了,“知不知道?”

我顺着他的意,说:“不知道。”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或者说,我不知道他干嘛问我这神神叨叨的问题。

“我告诉你,是书。你知不知道为啥?”

“不知道。”

“书一旦被印出来,就会被印成几千本几万本,发出去就像大江一样,压根儿回不来,你知道不?”他耷拉着眼皮抬头看我,确定地点点头。

“还有样儿东西,跟书一样危险,没准儿比书还危险呢!”在北京呆的日子让他说话带着京片子味。

“那就是话儿!说的那个话儿!”他又缕缕点头,“你说了,人家听见了,再跟别人说,一传十十传百,别说一个上海,就是十个上海,一百个上海,也能人尽皆知……”他好像说累了,他说得太激动。酒劲一上,他昏昏沉沉地倒过去。

我咀嚼着他说的那些话。

他好像压根没再提书店的事。但是我觉得,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脑子清醒得很,他应该是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我问过老板梅希望的地址,打了个车坐到他家去,翻了衣服口袋找到钥匙,把他扔在了沙发上。

歇一会吧梅希望,我在心里对他说,你太辛苦了。

到上海机场的时候我给他发了条微信。

“一切祝好。”

我是真诚的。

其实到这里我的故事已经快接近尾声了——不是我的,是梅希望的。俗话说,酒后吐真言,那次梅希望的失态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会我就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对梅希望,对他的话,对他的沙龙,对他的书店,甚至于对“浪潮”这个名字——浪潮,梅希望取这名字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过了一段时间,我圈里常年呆在文艺圈的朋友让一条动态刷屏了我的微信朋友圈。我看到消息竟然叹了口气。这段时间里,一直不见他发什么消息,自打他上次回复我那句祝福的一个“好”以后,我就再没看见他出现在微信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我都怀疑,微信更新那么快,他是不是还在用初版的?

浪潮书店在上海的最后一家被关停了,理由是资产上出现了问题。

转发的朋友大约都义愤填膺地写了很长,无不抒发了自己的愤懑与痛心,我因为微信里都是些职场上的客户没有跟着转,倒是梅希望自己转发了这条消息。

我再次惊呆了。梅希望曾经做出了不少让我吃惊的事,对于这次“惊呆”我已经习以为常——不让我“惊呆”就不是梅希望了。

梅希望转发的时候附上了一个日期,是四月一日,愚人节,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选的。那是最后一天营业,也是浪潮书店的最后一次沙龙——“致浪潮:过去、现在、未来”。

我二话没说,买了飞上海的机票。三月三十一日。

第二天我去了浪潮。让我吃惊的是,即使是最后一天,浪潮的营业还是按部就班的,客人进进出出,手里大都夹着几本书。玻璃展窗上贴着一张简单的广告:“告别,买一送一。”

我慌忙进去,看见梅希望在和几个人说话,他见我进来,大概是对那几个人道了谢,朝我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很好。我是说,他看起来真的不错,一点也不颓废。我笑了,过去跟他握了握手,拍拍肩膀。

“结束了?”

“嗯。”他平静地回答,转眼望向书店。他的目光很低沉,像黑色的天鹅绒幕布,但我分明看到了那层布后面,有一把火炬在燃烧。就像他年轻时候一样。

“小生,这么多年,谢谢了。”他突然开口。

我错愕。“兄弟,谢我干啥?”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不容易。”他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朝我扬扬眉毛,“如你所见,我的书店运营得其实还可以。我没指望能靠这在当今社会赚多少钱。”

“其实,书店资产没什么问题。”

我知道,他留了一个小小的问题没有问出口。他不用说出口,我也能明白。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也不需要解释,他又笑了一下,是一种释然与不甘混杂在一起的表情。

“书店关门以后,我就离开上海。”他对我低声说着他的计划,“这是告别,不过小生你明白吧,世界上没有相逢不需要离别。”

“嗯。”我看了一眼我的朋友。他看着书店里的人,眼神却有点飘忽,好像看穿了所有书架和桌椅。他在想什么东西,我差不多能猜到,但我告诉自己,不要太明白。有时候,太明白反而耽误事。

回去了以后,我的生活照常进行着。有一天梅希望发微信告诉我,他要去一个二线城市开一家书店。

我忍不住乐了。“不错啊。”我回复他。他难得很快回复了我,一个“OK”加一个“握手”的表情。

很快,文艺圈的一条动态有一次刷屏。“浪潮书店在J市重新开店,致敬所有崇尚人文的人。”嗯,这才是梅希望。

奇妙的是,他永远在与自己的名字斗争着。他推崇所谓过时的“德先生和赛先生”,也许他会把自己的一辈子都交给这两个先生。

我点开了他的个人信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自己的个性签名改了,原本是连着的三个问号,改成了一句让我记忆犹新乃至刻骨铭心的话——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这就是我的朋友,梅希望,的故事。

文.于野

于 二〇一八年一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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